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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三束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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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三束光

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。

江叔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,他望向一旁閉著眼睛的江時令。

他的衣服和手上都有血,臉色比一旁的白墻還白了幾分,瞧起來狀態很差。

“小先生,你也去休息一下吧。”江叔有些擔心他身體吃不消。

江時令滿腦子都是季尋光最後接了他電話,跟他說的那句對不起。

他沒睜眼,只是擺了擺手,表達了拒絕。

江叔還想再說,聽到急切的腳步聲,轉頭就看到顧凡成跑過來。

他急忙迎過去,朝顧凡成小聲說:“顧先生請你勸勸小先生,他現在的情況也很不好。”

“他也被撞了?”顧凡成找了一路跑過來的,有點跑岔氣了緩了會,見江時令脆弱的樣子,心裏都是擔憂。

“他為了救出季醫生,強撐著站起來,單手把她抱下了車,一直抱到了醫院。”

顧凡成聽到這話,整個人都炸了,直接到江時令的身邊,沒好氣地說:“去給我看病!”

江時令聽到他的聲音,這才睜開眼,本來一雙清冷的星眸,現在失去了所有的光彩,只有遍布的紅血絲,顯出了他此刻的情緒。

“我等她出來。”他語氣淡淡,沒有任何情緒。

顧凡城滿心的擔心變成了怒意:“你有病啊!等她出來你就死在這裏了!你腿本來就廢了,還逞什麽強去救人!”

這一聲毫不留情的訓斥落在江時令的耳邊,他也沒有反應,只是靜望著他,眼中毫無波瀾,顧凡成卻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多傷人。

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嘴,道歉:“對不起,我替你在這裏守著,你先去看看你什麽情況。”

但是江時令只是搖頭:“等會。”他要等她出來。

他的聲音幹啞,甚至有點發虛,顧凡成看他額頭上的虛汗,想罵人,但是又怕再傷人,只能走懷柔路線:“沒事的,別耽誤你自己。”

但是江時令並不會聽,只是噓了聲,要他保持安靜。

江叔見顧凡成也沒有辦法,只能無奈地看向緊閉的手術室,本來一直亮著的燈突然熄滅了,他激動地朝江時令說:“小先生,手術做完了!”

手術室的門也被打開,護士推著病床出來,江時令急忙過去,看著正昏迷的季尋光握緊了她冰涼的手。

這次手術是江岸主刀,他朝江時令說:“後續再觀察幾天,醒了就沒什麽問題。”

顧凡成和江叔在一旁都是松了口氣。

季尋光要是真的出了事,江時令也不知道會怎麽樣。

“江岸,你快給江時令看看他腿怎麽樣了。”顧凡成感覺自己操碎了心。

江岸卻是冷笑:“你們都勸不動,還能輪到我?”

他說完重新回了手術室,顧凡成看他這樣子,嘿了聲:“這小子真的越來越拽了。”

不過他也知道江岸這人說的也對,江時令現在的情況是沒辦法勸的,只能先去病房看看季尋光什麽情況。

江叔帶他去vip的病房,看到江時令正在病床前,臉色凝重地看著還沒醒過來的人。

顧凡成註意到病房內晃眼的光,擡手將一個燈關了,讓屋內的光線昏暗了些,又進洗手間,打了熱水到他身邊,擰了條熱毛巾遞給他:“現在不怕室內的光太亮了?”

江時令接過熱毛巾,給她擦了擦手,低聲問道:“季文翰那邊現在怎麽樣?”

“他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了,季文希也沒什麽大事,出手術了,我已經安排人盯著了。”顧凡成看事情落定,心裏也是松了一口氣。

江時令嗯了聲:“你和江叔回去休息。”

“拜托,現在你才是最應該休息的人好嗎?快去洗個澡,換身衣服,別等季尋光一醒來看到你這狼狽的樣子,就不要你了。”

“她不會。”江時令反駁。

顧凡成指了指他的身上的血跡:“那她也會擔心。”

江時令這才妥協了,朝江叔說:“江叔,你去拿些換洗的衣服來。”

江叔立刻應下,顧凡成見有成果,想勸他去看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。

江時令擡頭盯他:“你幹嘛不走?”

顧凡成被問的莫名其妙,摸了摸腦袋:“怕你出事啊。”

“沒事,你回去休息。”江時令現在更想一個人呆著。

顧凡成猶豫了下,看他沒表情的臉,還是沒再說,只是臨走前叮囑了句:“你身體不適一定要及時去看啊!”

他說完就起身離開,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。

等門一關上,病房內只有空調吹出的風聲。

安靜又冷清。

江時令看著她額頭貼著的紗布,伸手輕輕地將落在上面的頭發撥開,又握緊她的手低頭吻在她的手背上:“醒了後,我就帶你回霖省,那裏你就不會受傷了。”

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,他把臉埋進她的掌心,愧疚不已:“對不起。”

季尋光的意識因為麻醉昏昏沈沈的,能感覺到掌心的熱意,手指微微動了動。

江時令發現她細微的動作,急忙擡起頭看向她的眼睛。

但是季尋光並沒有醒,只是擰緊了眉心,唇瓣動了動。

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,想讓她別害怕,見她在努力地說著什麽,耳朵湊到她的唇邊想聽清楚她的話。

“哥……跑……”她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,大概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,手死死地握住他的手。

“尋光。”他喊了她好幾聲,但是都沒有讓她清醒過來,擡手重按了幾下護士鈴。

沒一會護士和江岸就跑了進來。

季尋光感覺耳邊有許多嘈雜的聲音,眼睛想睜開,卻只能看到迷蒙的光在眼前晃著。

跟曾經那個精神病醫院等候室的吊燈一樣,晃眼。

那些嘈雜聲音漸漸消失,最後變成了她媽媽苦苦哀求的聲音。

“文翰,覓冬也是你的孩子啊!你不能把他關在這裏,真的不能求求你了文翰!”

季尋光看著不遠處被季文瀚甩開的母親,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做夢了,夢到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。

她無動於衷般坐在冰涼的長椅上,嘴裏咬著橘子味的糖,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盛覓冬,伸手捂住他的耳朵。

季文翰不耐煩地對自己妻子低聲訓斥:“這能怪誰!要怪就怪你當初生下他們兩,發現覓冬不對勁就應該早點丟到孤兒院去!季家不會要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孩子!”

她手心都是汗,把他耳朵也捂濕了,睜著眼睛看平靜的哥哥,小聲說:“哥哥,別怕,這一切都是夢。”

雖然她自己也知道,這都是真實發生的。

季文翰以前真的想將盛覓冬遺棄,是媽媽偷偷地把他放在被人家養大的。

她想帶他走,握緊他的手腕,下一刻所有的夢境一轉,變成了自己握住他滿是鮮血的手,驚慌地看著被壓在車下的媽媽,朝坐在車內的季文翰哀求著:“爸爸你救救媽媽,媽媽要死了,快救他們啊。”

她哭的難過,但季文翰卻只是要人把她拉回車內,丟了包濕巾到她懷裏:“你是季家的女兒,不要為了不相關的人臟了自己的手。”

她沒想到他會無動於衷,心裏憤怒到恨不得殺了他,但是她就算掙紮到雙手脫臼也沒有能擺脫他的禁錮。

他要她當季家的小姐,卻把她的母親和哥哥都丟在了車禍裏。

她的臉被壓在車窗上,看著血泊離自己越來越遠,她痛苦地嗚咽著,哀求著:“爸爸,求求你了,媽媽和哥哥會死的,他們會死的……”

但是往前行駛的車,沒有任何的停留在大雨中飛馳離去。

本來溫熱的眼淚都冷了徹底,連同她的心湖。

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到這些痛苦的往事,而且一件件都那麽清晰地擺在她的面前,好像讓她重新進了地獄。

她想睜開眼,不願再去回憶那些痛苦,意識卻不斷地墜入那無助悲傷的往事中。

季尋光想逃離,睜眼卻發現自己夢到了海城一中。

四周都是穿著校服的同學,還有校園廣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微風拂過她肩頭的長發。

季尋光目光遠眺落在天空的雲層,暈著橘黃色的顏色,是垂暮前最後的燦爛。

谷禮將一個耳機塞到她的耳朵裏,是她沒聽過的英文歌,舒緩的曲調將她緊繃了許久的精神慢慢地放松下來。

曲著手臂,手托著腮,目光漫步目的地轉向左側,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側臉。

立體的側顏,在橘色的黃昏下透著暖光。

她目光稍怔,看到那個穿著校服的高挺少年,微微側過身,半張臉映入她的眼簾。

那張臉分明就是江時令的臉。

她失神一樣,扯下耳機,逆著人群往他那裏去,等到他之前站的地方,卻沒有看到他的人影。

季尋光想往下追,腳下卻直接踏空,她心一縮意識徹底清醒過來。

艱難地睜開眼,視線從模糊變成清晰不過短短幾秒。

她看著四周的白還有一旁的吊水,腦海閃過之前被車撞的瞬間,腦袋抽疼了下,想擡頭按一下,發現自己的手被握住。

側目看到趴在病床旁,緊緊地握住她手的江時令,他臉色很差,慘白一片,比她初見他時還難看。

擔心地喊了句:“江時令。”

江時令眉心緊了緊,眼睫輕顫,緩緩地掀起眼皮望向正看著自己的人,一瞬間還有些茫然。

等她在問了聲:“江時令,你沒事吧?你臉色特別不好。”

他才後知後覺地認識到眼前的人真的醒了!

他急忙去按護士鈴,伸手去摸她的臉,啞了的嗓子一時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,只是摸摸她的臉和眼睛。

季尋光看他這憔悴的模樣,伸手按著他的手摩挲著,寬慰道:“沒事了,我只是做了一個夢。”

他低頭吻了下她的唇,目光久久地盯著她看,眼眶都泛著紅。

她擡頭摸了下他下巴冒出的胡渣,有點紮手了,溫柔一笑:“夢裏還有你哦。”

好了,女主和季文翰的事結束了,後面寫男主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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